“你疯了?!强行激发锁魂印会耗尽寿元!”幽五惊恐大叫。
“我知道。”萧飞逸微笑,“但我本就不该活到现在。三年前边关那一剑,早该取我性命。是师父用半条命换我多活这几年。现在,是时候还了。”
金光暴涨,直冲九冥之心!
两者相撞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!
宫殿开始崩塌,石柱断裂,晶石炸裂,十三条铁链一根根崩断!
幽五等人疯狂逃窜,却被结界困住,尽数湮灭于光芒之中!
当一切归于寂静时,九冥之心停止了跳动。
它化作飞灰,随风飘散,仿佛从未存在。
十三印彻底粉碎,归藏之隙开始坍塌。
萧飞逸跪在废墟中央,气息微弱,满头黑发竟在短短片刻化为霜白。
他伸手摸了摸欧阳飞雨的脸,确认她呼吸平稳,这才安心闭目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只手轻轻扶起他。
是水妙兰,不知何时已挣脱控制,爬到了他身边。
“你说过你会回来的。”她哽咽。
“我说过。”他勉强一笑,“我也做到了。”
“可你付出了什么代价?”
“没什么。”他望着即将闭合的通道,“只是少活了几十年罢了。值得。”
众人艰难撤离,回到地面时,天已破晓。
千秋峰沐浴在晨光之中,宛如新生。
数日后,朝廷宣布:北赵瘟疫自行消退,东齐撤军回国,西秦边境恢复安宁。百姓称颂太平降临,殊不知一场足以颠覆天地的浩劫,已被悄然化解于无形。
而那位曾被誉为“战神”的主帅,依旧未曾公开露面。
有人说他战死归墟,魂归苍茫;也有人说他遁入深山,修道求仙;更有传言,他在月下独自舞剑,剑光如雪,却再也不问江湖事。
只有水妙兰知道真相。
每当夜深人静,她总会登上望塔,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倚栏而立,披着月光,守望着这片江山。
她走上前,轻轻靠在他肩上。
“累了吗?”
“有点。”他答。
“还要继续吗?”
“当然。”他握紧她的手,望向星空,“黑暗永远不会真正消失,但只要还有人在光下行走,它就永远不敢抬头。”
风起,残雪飞扬。
远处,一声稚嫩的童音随风传来:
“娘,那个叔叔是谁呀?”
“嘘,别吵。”母亲轻声道,“那是守护我们的英雄。”
萧飞逸听见了,微微一笑,不再言语。
他的剑早已断裂,但他的意志,比任何时候都更锋利。
因为他终于明白??
真正的剑猎天下,不是杀尽仇敌,而是守住心中那一盏不灭的灯。
然而,平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三个月后,西秦边境传来急报:一支神秘商队携带大量黑木箱入境,经查验,箱中竟装满刻有“幽”字的骨片,且每一片都蕴含残魂之力,能引动人心躁动、噩梦连连。更诡异的是,这些骨片遇水即溶,渗入土地后,当地百姓接连出现失忆、癫狂、自残等症状。
与此同时,南楚国库账册离奇出错,一笔高达百万两白银的军饷被秘密调拨至“边防修缮”项目,经查,该项目根本不存在。而负责签发文书的户部尚书,正是当年萧飞逸父亲旧部,素以清廉刚正著称。
萧飞逸在望塔中看完密报,久久未语。
“他们换了一种方式。”他低声说,“不再追求复活老祖,而是要在人间建立‘幽冥国度’??用潜移默化的方式,腐蚀人心,瓦解秩序,让恐惧成为新的律法。”
水妙兰站在身后,轻声道:“你还打算一个人扛吗?”
“我不是一个人。”他说,“我只是必须走在最前面。”
这一次,他没有召集九大战神,而是独自一人,换上粗布麻衣,扮作游方郎中,混入受灾最重的临江城。
城中已是人间地狱。街道上行人眼神空洞,口中喃喃念诵莫名咒语;孩童在墙角画满逆符文;井水泛黑,饮者当晚必发高烧,梦中见鬼。
他在一间破庙中找到了第一个线索??一名疯癫的老僧,蜷缩在佛像背后,反复书写同一句话:“心灯不灭,九窍通明。”
萧飞逸蹲下身,轻声问:“大师,什么是心灯?”
老僧猛地抬头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:“是你……你回来了?他们都说你死了……可我知道,只要心灯未熄,你就不会真正离去……”
“告诉我,怎么点亮它?”
“以血为引,以念为火,以舍身为薪……”老僧颤抖着抓住他的手,“孩子,你已经在做了……可你要小心……他们……已经进了你的梦……”
话音未落,老僧七窍流血,当场毙命。
当晚,萧飞逸宿于客栈,夜半忽觉心口剧痛,意识沉入梦境。
他站在一片荒原之上,天空血红,大地龟裂。前方矗立一座巨大祭坛,台上站着十二个“萧飞逸”,每人手持断剑,面向不同方向,口中齐声吟唱一首古老歌谣。
“这是……我的心识分影?”他震惊。
就在这时,其中一个“他”缓缓转身,脸上没有五官,只有一片空白。
“你累了。”那无面之影说,“让我来替你活下去吧。你可以休息,可以遗忘,可以不再承受这一切……只要你点头,我就接管你的躯壳,继续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。”
萧飞逸后退一步,冷汗涔涔。
他知道,这是长期心神损耗导致的精神裂变,是阴冥宗借机植入的“替身蛊”正在觉醒。
“我不需要替身。”他咬破舌尖,逼出清醒,“我要的是我自己。”
他猛然拔剑,不是斩向那无面之影,而是刺向自己的心脏!
梦中一声巨响,他猛然惊醒,满身冷汗,胸前衣衫已被血浸透??那一剑,竟在现实中留下了一道浅痕。
但他笑了。
因为他终于明白,敌人最强之处,亦是最弱之处。
他们依赖人心的软弱,依赖恐惧与疲惫,依赖英雄也会倒下的事实。
所以他不能倒。
翌日清晨,他出现在临江城中心广场,当众焚烧那批黑骨,以自身精血为引,点燃“净魂火”。火焰升腾之际,他盘膝而坐,运起“守心诀”,将万千怨魂逐一安抚,引导其归于轮回。
百姓围观,起初冷漠,渐渐有人落泪,有人跪拜,有人自发加入诵经行列。
七日后,城中阴气尽散,清水复流。
但这只是开始。
萧飞逸知道,真正的战场不在城池,而在人心。
于是他不再隐藏身份,开始游历诸郡,讲武授道,开设“心灯堂”,收容孤寡、救治病患、教授少年剑术与心法。他不谈复仇,不说过往,只教人一句:“心中有光,邪不可侵。”
越来越多的人追随他,不只是江湖儿女,更有农夫、匠人、书生、商贾。
一年后,“心灯会”遍布南北,成为一股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力量。
而那些潜伏的“幽”字号人物,一个个暴露、被捕、自尽。他们的组织,如同被阳光晒化的冰雪,悄然瓦解。
又三年。
某日黄昏,萧飞逸独自登顶千秋峰,来到当年归墟谷之战的遗址。荒草萋萋,焦土犹存,唯有那柄断剑,仍插在原地,剑身铭文已被风雨磨平,只剩模糊轮廓。
他蹲下身,轻轻抚摸剑柄,低语:“老伙计,我们赢了。”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是水妙兰,手中捧着一株新开的雪莲。
“我把它种在这里。”她说,“从此以后,每年春天,这里都会有花开。”
萧飞逸望着她,许久未语。
然后,他缓缓起身,将断剑从土中拔出,抬手一挥,剑锋划破长空,发出清越龙吟。
“剑虽断,志不折。”他轻声道,“只要还有人记得为何而战,剑猎天下,便永不终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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