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你想说的是那些人有一天会忘记平分方糖的理想,然后用这个理想去给普通人编织幻想的牢笼,我教这个,实际上是教给他们控制人心的理论和手段。但是我又想反问一句,我不教,那些人心的卑劣就不显现了吗?反而是这些东西说的越清楚,反而更能让普通人觉醒。如道家所言的无为,其实一开始并不是教你什么都不要做,清心寡欲任人宰割,而是让你什么都不要信,要在道中顺势而为。因为有些东西,有些人,你一旦相信了,就等于是给了别人奴役你的手段。不相信,别人就不能轻易的驯化你,奴役你。”
“很多道理真正教的时候其实就很简单,或许只是一句话,但是那些圣贤的书何止万卷,过于相信所谓的圣贤,把一个普通人捧上神坛,何异于在给自己编织牢笼呢?任何事,任何道理都需要辨证的去看,相信该相信的普世道理,忘记不该相信的。然后用这些该相信的去控制自己的心,让心与理合一,方能做事。”
奈良樱落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是淡泊的,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
“你既然说到道家,你就应该明白顺势而为的重要性,你在逆势而行,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。”山中里美在棋盘上落下一字,但是话语却是不停。
“人确实应该顺势而为,那是因为大势在人不在我,那我就应该造属于我的势,只要等来属于我的风,那么连猪都能飞,何况人呢。”
“造势等风,没你想的那么简单,是需要时间,和无数的心力去创造的,你有那么多时间吗?那么多精力吗?”
“我的一生很短,没那么多时间,三十年还是有的。”
“你真是疯了。”山中里美听到奈良樱落要花三十年去做平分方糖的理想时,她不是佩服,而是说他疯了。她难得情绪激动道:“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,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。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道理。凡是有的,还要加给他让他有余。没有的,连他所有的都要夺走。这是人性,你布的安云花贵的局不就是利用了这一点,你应当是很懂人性的。平分方糖是在与人性做斗争,你又是何苦呢?因为每一个都想分得更多,你怎么能保证绝对的公平?这种事成功性的可能是很小的,万一你到头来换来的是一场空又如何?”
两人说话的语速很快,下棋的速度也很快,此时在棋盘上山中里美已经占了上风。
奈良樱落却依然不着急反攻,而是说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。
“我其实在七岁以前和奈良见鹿一样都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,到哪里都会得到夸奖,是很乖巧的孩子。但自从我练成了大观梦术之后,我就变成了一个叛逆至极的孩子,在家族里没有人喜欢我。”
“大观梦术会将我带到另外一个世界,在那里我被各种理论轰击脑袋,那些理论都很有道理,但是细究起来其实互相是矛盾的。但是这些理论的信徒都很多,我就在想为什么呢?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?为什么都很有道理,但又互相矛盾呢?”
“直到我看到了一句话,那句话是这样说的: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。说这句话的人在夜之城的历史上是一个很聪明的人。他们解释这句话是说人的想象力才是发明创造的基础。但我觉得不对,这句话最本质的含义是说,人类一切的知识理论甚至艺术都是来源于人的想象,这世上原本没有这些东西,是人的想象造就了这些东西,信的人多了就成为了知识。所以知识一直都不具备普适性,它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,换一个问题,就要换一个知识。想象力才是本质啊。”
“所以一个人的想象力会创造出一部分理论,信的人多了就会成为知识。因为人不同,想象不同,所以知识也就不同了。所谓圣贤,只是因为信的人多而已,以此观之,圣贤也没什么了不起了。”
“相反,你越信圣贤越会被奴役。庄子说至人无己,神人无功,圣人无名。夜之城的人解释起来仍然说是无为的思想,就是什么都不要做。说圣人无名是圣人不求名去传播道理。但我想说,圣人本来就没有名,是人的相信产生了幻想给他加了名。因为对我来说,圣人本就没什么了不起,他说的有道理的我会相信,但我不会把他拜起来,供奉起来,以为圣人之道可以解决一切,那是多么愚昧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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