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贾府,免不了也要被族长贾珍录入族谱和户籍,然而贾家几年后可能就要大厦崩塌,倒还真不如进宗室户籍安全。
于是公主带着贾瑷,去了东边的同乐堂。只见一位身着公服的老者,正坐在客位上,手里拿着两份玉牒,见公主领着贾瑷携众女史驾临,忙起身施礼。
公主抬手轻拍贾瑷后脑勺,“宗伯,给我儿入玉牒、排昭穆。”
大宗正询问具体缘由,公主推说是堂侄,原系当朝老皇叔忠孝王私生子,具体可去忠孝王府查证,大宗正信了几分,遂做了备案,随后询问姓名、生辰八字。
公主把玉牒借来,细细给贾瑷翻看,两份玉牒,都是帝系玉牒,一份以太上皇为主,另一份以新皇为主。
从太上皇算,永乐公主是太皇嫡母嫡长女,从新皇算,老太妃列于帝母一格,是为生母,而永乐公主又列于老太妃旁,是为养母。玉牒是皇家亲疏远近最隐秘的凭证。前太宗一朝,有勋臣私藏玉牒,将其视为太宗得位不正之佐证,以此要挟太宗,惨遭灭门,足以可见玉牒记录之笔法微妙。
公主翻看玉牒,贾瑷在一旁凑近阅览,只见其上皇室子弟均姓甄,到了贾瑷这一辈,也是‘玉’字辈。
只等翻到帝母那页,遂看到帝姑母‘甄如意’三字,重中之重的帝生母名讳,却是以黄绸掩盖,其上分明写着贾氏,见贾瑷神色惊疑,公主就把黄绸挑开,其上分明又写着甄氏。
贾瑷再也忍不住好奇,于是问:“我朝遵循唐宋古制,同姓不通婚,为何帝母与皇家同姓?”
大宗正笑着解释:“虽有此祖制,但同姓不同源者何其多,若合乎礼法,自可有转圜余地。我甄氏皇族,乃前汉太保甄邯后代,祖籍中山无极,上追祖先,可至皋陶次子仲甄。而金陵体仁院甄家,上追源流,乃北魏鲜卑姓‘郁都甄’改汉姓附会而来。既然祖先传承有异,同姓也就无需避婚,只需令女方改亲戚姓即可,譬如,金陵贾家与甄家祖上有联姻,则可把甄家女儿改成贾姓,也就合乎礼法了。”
贾瑷听闻此中缘故,一番胡思乱想,更觉奇妙。
有道是:假作真时真亦假。又说:两假相逢,终有一真。
而这两甄相遇,生出一贾。
果有天意,那真真是精妙绝伦,令人惶恐。
之后甄如意拿了狼毫小笔,沾了红,在自己名下添置一行字,乃是:帝姑未有婚配,其胞兄忠孝王有子‘甄瑷’过继之。
又给这‘甄瑷’胡乱编造了生辰八字。
贾瑷入了宗室玉牒,宗正就客气两句,匆匆告退,转而去寻忠孝王考证端的,左不过是再上一次玉蝶,忠孝王那边借口就更多了,只要皇帝陛下默许,自有的是转圜。
却说晌午贾瑷在贞德堂用完老太妃赐来的御膳。永乐公主便拿出账本,放在贾瑷跟前,说道:“我的儿,你可知晓这次为接你下山,我花了多少银子?”
贾瑷心说不妙,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,于是拿起账本翻看,只听公主又说道:“盖花神庙,院子三进两跨,修了十二花神正殿,一共花了十五万两银子,在玄真观造法坛,连同祭祀法事排场,又花了三万两银子。还有哄太上皇开心,给弥勒寺捐了十万两银子的香火钱。这些拢共算算,都将近三十万了。”
贾瑷只能赔着笑道:“我只是随便说说,让盖个庙,意思意思,那曾想到干娘会如此较真呢,连大殿都盖起来了。”公主叫苦道:“那天上神仙,可是能糊弄过去的?我这银子,有一半可是为你花的,现如今府库亏空,我这是折了手腕藏袖里,以后想过体面日子,可就难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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