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想找那个人去,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……”
“她日日想到痛不欲生,现如今终于要见面了,她喜不自胜,迫不及待的,唯一放不下的,就只有你了。”
“就是最后还托我转告你,但求你原谅她的失约,真正应替她开心才是……”
谢安说完才觉察自己已是落下泪来,他小小年纪时便已看多了人间疾苦,爱恨情仇,本不该多泪,可如今涉及褚湉,他就自有说不清的难过。
褚湉边听边暗自垂泪,手里攥着的是雨蘅早年亲手绣的帕子。
仿若还是当年端午,雨蘅手里拿着五彩丝线正在灯下给她编花绦。
她一头乌发梳的纹丝不乱,就连鬓角都是服帖整齐,连一根乱发丝儿都寻不见,哪怕是半夜做活计都不曾懈怠过,每每还不忘嘱咐自己别太懒散,小心上头看见不顺眼,少不得一顿簟巴子……
是了,她就是这样谨守规矩的人,偏还爱唠叨。
从今往后,再也没有人唠叨自己了。
也再没有人为她哭,为她笑,为照料她而熬青了眼睛……
那个与她同甘共苦,相知相惜的雨蘅真的不在了。
甚至,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。
如同是一场噩梦,梦里梦外,都抓不住丝毫,往日里的回忆如同一把钝刀,极其残忍的切割着布满疮痍的自己。
褚湉再也经受不住,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失声恸哭。
雨蘅的死只在承乾宫中弥漫良久,不肯消散,褚湉也因悲伤过度,胎像十分不妙,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,早起好歹吃了几口燕窝粥,便再也食不下咽。
几日里不见皇帝,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,只在平时,他即便再忙也会抽空过来看她。
而如今承乾宫出了这样的事,任谁都知道这对琋嫔来说是何等打击,可皇帝却一直未露面,这不合乎常理。
暮春里的雨沉闷的敲击着琉璃瓦,那声响密密匝匝,无孔不入地钻进内殿,只不多时雨便住了,倒显得安静异常。
空气里飘散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,混杂着幽幽浅浅的沉水香气。她靠在大迎枕上,即便锦被簇拥,却依旧觉得骨缝里渗着寒气。
意识在悲痛的虚浮与清醒间起起落落,她神思飘忽,似是困意袭来,却又睡不实,如此半梦半醒着。
恍惚间,闻得窗外有交谈之声,因着是晌午,宫中尤其静谧,那对话便一两句传到耳里来。
永和宫的宫女灵芝奉瑾贵人命来送些安胎的补品,见着花苓在窗外廊子下正为那笼中的雀儿添水,故意上前唬了她一跳。
两人本是一同入宫,见面也便东扯西拉的闲聊了两句。
“我们宫里还有些老山参,很是滋补,瑾主子说改明儿再叫我送来,要我说承乾宫里什么没有呢,本也不缺,这便是我们主子的一片心了……”
“瑾主子人真好,我瞧着对下也宽仁大度。”
“可不是么,可就一点……”
她想说什么花苓心领神会,无非是从不受宠那些,可惜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谨慎人罢了。
“我们那儿自然是不能得见天颜,可想必你们这里应是日日亲临。”
“哪里来的这话,这些日子可没有。”
“这么说来,那传言就是真的了……”
“什么真的假的?”
灵芝声音压的极低:“这样大的阵仗你还不知道么,如今遵义门连同后头的吉祥如意门,全部都有官兵把守,那可不是大内侍卫,是外头来的。
这回打了败仗,听说养心殿里因着拒签条约的事触怒了西边,懿旨对外称是圣躬违和,实则是形同软禁啊!”
褚湉呼吸一滞,霎时间血气上涌,只觉肚子像是被巨石压住,又坠又疼,胸部剧烈起伏却不得喘息,浑身上下即刻大汗淋漓。
广告位置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