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这里的客流量,用得着这么多酒吗?”
宁卫民忍不住好奇的问,“这么多酒,就是一下子招待上万人也够了。”
“不瞒您说,经营餐厅得往长远了考虑啊。这个餐厅和酒窖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90年,所以为了满足挑剔的客人,满足最高级的贵客需要,本店从百年前就开始储存好酒了。您看到的都是鸟山餐厅几代主人的积累,这边的几缸,都是停产了有几十年历史的“旭富士”清酒,而这边还有十几缸,是“獭祭”用山田锦这种被称为“酒米之王”的品种,酿造纯米大吟酿。至于威士忌,大部分都是山崎的,最长的酒龄已经有五十六年。”
宁卫民没想到日本居然还有和他一样的聪明人,百年前开始,就懂得为了餐厅,提前囤积高端酒的。
而且人家存酒比他早,看样子也比他多得多。
但他更纳闷的是,偏偏这些好东西居然没体现在报价上。
这难道还会是因为谁马虎忘掉了不成?
可真让人有点不可思议了。
“那……那这些酒你估计大概值多少钱?”
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,不过大致上按照今天的价格,应该值三十亿日元的。”栗岛澄江想了想如此回答。
“我的天!那我不是真等于捡了个大便宜?”
宁卫民先是惊叹一声,跟着又怎么都觉得不对劲,忍不住自言自语道,“不对呀,这是怎么回事,核算资产的时候,这些东西不可能没被登录在资产清单上的呀。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?”
“其实这是高桥治则所导致的。”
却没想到栗岛澄江随后对他说出了这样的事实,高桥治则竟然又充当了一次他的血包。
“高桥当初买下这里之后,为了满足私欲,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酒窖里的酒水算在集团的账目里。而是想作为私产,自己吞下慢慢享受。所以董事会也一直不知道,前不久高桥突然入狱,这件事也就没人告知董事会了。不瞒您说,这件事的内情除了高桥就只有我知道了,只要我不说,董事会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。”
“哦?你的意思是,想继续隐瞒这件事,让我白白落个好处?”
不过,宁卫民顾不得欢喜,他也听出栗岛澄江话里有话,不由反问道。
“那你想要些什么呢?不妨直说。”
他控制着表情,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不满来。
他没想到这个看着可以培养一下的下属还有如此一面。
居然还打算用这些酒诱惑自己坏规矩了,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胆子?
是啊,没有人会这么平白好心的,栗岛澄江肯定有她的目的。
否则才不会大费周章把他引来这里,在这里告诉他这些事。
只是可惜,他平身最讨厌的就是下属自以为聪明,觉得可以算计他。
澄江既然敢藏着这么一手等着他,拿来做交换条件,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可信了。
所以原本还想重用,甚至是栽培一下对方的他,此时已经全无这样的心思,就等着套出话来,找机会卸磨杀驴了。
却没想到栗岛澄江的下一步反应再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。
澄江居然给他下跪了,很标准的土下座,甚至带着哽咽。
“宁先生,您一定知道高桥治则是你怎么入狱的是不是?我别的不求,只求您把您所了解的真相告诉我。到底是谁让高桥破产,又送高桥去坐牢的?”
到这个时候,宁卫民已经觉得栗岛澄江大概脑子出了问题,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征兆了。
想当初,虽然了解不多,但他那个时候也看得出高桥心里,这个栗岛澄江是个什么地位,说是高等奴仆并不为过。
“高桥对你可算不上好吧,你还这么关心他?怎么?你是想替他报仇啊?还是打算去警局探望他?”
说真的,宁卫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,现在的心情,就是认定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结果没想到,栗岛澄江抹了把眼泪,居然咬牙切齿的说,“您千万别误会。我对高桥那个畜生,只有恨之入骨。我打探内情,是想直到的恩人是谁,是谁解救了我啊?否则的话,为了这家餐厅,我恐怕得一直活在被高桥控制的阴影之下,活在被他奴役的屈辱之中了……”
“为了这家餐厅?”
“是啊,这家餐厅是我栗岛家的祖产,是高桥那个家伙,用金融合同欺诈,才从我父亲手里夺走的。我的丈夫,也被那个家伙给害死了。可我为了栗岛家几代人的心血不被糟践,为了这里不被人搞成乌烟瘴气的地方,还是……”
又是一个峰回路转,再度扭转了宁卫民对栗岛澄江的认识,不过宁卫民也真的不好意思当面承认啊,他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啊。
于是他摸了摸鼻子,只是说,“高桥那件事具体情况我不方便说。不过,说到底,还是他恶贯满盈,自作自受。让他坐牢是eIe董事会集体做出的考虑,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。即使送高桥坐牢的人的确帮了你,他首先肯定也是为了自己,不会要你感谢的。你这样一个女人,每天要忙的事情那么多,就不要再给自己增加负担和压力了。作为你的新老板,我要求你忘记不愉快的经历,现在只要向前看就好。至于这个酒窖的事儿,你也无需替我隐瞒,我不贪图这种便宜。你还是尽快跟董事会通报,把这些酒算在资产表里好了。否则的话,这种事日后被人知道,会伤害我的声誉的。”
而他的言行无疑也让栗岛澄江更佩服了,她见从宁卫民嘴里问不出实情,也不好再纠缠此时,便抹了抹眼泪,点了点头,脸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之后,应宁卫民想要独自品酒的要求,就把他独自留在这里,自己离开去忙了。
只是有些事总是必不可免的,虽然宁卫民故意隐瞒,但该让栗岛澄江知道的事儿,就兜了个圈子,栗岛澄江还是知道了。
因为就在半个小时之后,eIe董事会田中重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,焦急地让栗岛澄江去请宁卫民。
这位长银的常务还在电话里问澄江呢,“我说,宁先生在鸟山餐厅,关注着股市消息没有?”
“没有啊”,澄江回答。
“今天eIe国际再度大跌!他一点不关心吗?也没谈起过?”
“真的没有啊,不过宁先生一直在了解鸟山餐厅的详细情况……”
“真怪了,这个人做事也太干脆。明明是他策划了一切的,居然只把高桥送进去就再不管其他了。现在连股价都不关心了嘛……”
什么?原来是宁先生救了我!他……
栗岛澄江听得心里一惊,终于醍醐灌顶,从过这几句话,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究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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