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鱼市边缘的鬼见愁码头,位于数座堆放干柴的吊脚楼下方。
这数座吊脚楼离水面比别的吊脚楼要略高一点,因为作为库房,里面堆积的东西又相对十分沉重,所以用于支撑的木柱比寻常的吊脚楼要多一些,有些木柱立得十分随意,有些歪斜。
再加上木栈板道作为码头的主要通道,两边停靠了各式各样的浮桶和小乌篷船,缆绳随意地栓在那些歪斜的木柱上,随着水波轻轻摇曳,牵牵连连,晃晃悠悠,就像是无数个吊死鬼在空中飘荡,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。
就在这样一个充满诡异氛围的码头上,两名年轻人的出现打破了宁静。他们一前一后地从一条刚停靠在码头边的乌篷船上走了下来,脚步轻快,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。
这两名年轻人身上的气息内敛之极,即便是五境神念的高手,和他们擦肩而过,恐怕都根本察觉不出来他们是修行者。
那股仿佛要将天地熔作一炉的磅礴火意,唯有真正的七境宗师方可清晰感知得到。
“这……难道是赵策师弟?他也来到了长陵?”其中走在后面、外乡人打扮的浓眉年轻人,也同样感应到了另一道洪炉气息的出现与不断接近,不禁生出了这样的疑惑。
他背着一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的黄油纸伞,身上穿着的是长陵人很少会穿的黑纱短袍,没有穿鞋,直接赤着双足,正是赵剑炉的首徒,赵直,在各个王朝的修行者口中,又被称为“赵一”。
走在他身前的这人是一名年轻男子,身材比一般的男子都要矮出许多,书生打扮,瓜子脸,面容清秀到了极点,尤其肌肤如白玉一般,看不到任何的瑕疵。
他神容恬静,看着前方鱼市无数重重叠叠的棚户上,双眉渐渐挑起,目光中流露出令人难以想象的锋锐,于是空气里如红炭般的滚烫气息荡漾开来,自然便是人称“赵四”的剑炉。”
言罢,赵青的黑船轻轻一荡,便如幽灵般驶入了狭窄的水道,无声无息地滑向长陵城东的深处,在城中纵横交错的水网间穿梭。
赵一与赵四交换了一个眼神,虽然心中疑惑重重,但对方既然提出以武会友,且态度从容不迫,他们自然也不会示弱,于是身形一动,踏水而行,紧随其后。
这一路上,两人试图从赵青的气机中捕捉到更多线索,却惊讶地发现,她的气息时而如洪炉般炽热,时而又似阴水般幽冷,变化莫测,难以捉摸,于是在最初的试探过后,赵动了剑意的攻势:
炽烈的流星如雨坠落,一颗颗淹没在北冥汪洋之中,溅起了千重火浪,灼热的蒸汽白雾甫一出现,尚未翻涌泛开,便被晶莹的天柱镇在地底,燃烧的天穹转瞬间变成了寂寒的星空,其间洒满了璀璨的光弧;
数不清的剑意与符线纠结缠绕,在碰撞交锋中互相泯灭,激荡的天地元气分化成散漫于空的旋流,却在其掀起大风之前,悄无声息间被强大的精神念力操控着一一对消,送入了高空中的云气内部……
一轮又一轮的气机交锋虽然激烈,但却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,让人叹为观止,震撼于双方超乎想象的控制力与默契。
夜色在三人的游荡中渐渐淡去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,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。长陵的秋一般过得很快,清早起来的屋面和门板上,挂满了白色的寒霜,寒气越来越浓,已到了扳着手指头算第一场雪的时候。
街道两旁,早起的商贩开始摆摊,炊烟袅袅升起,每一户人家都在为新的一天忙碌着,洗衣声、孩童的嬉闹声、远处偶尔传来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,为这座古城添上了几分生活的气息。
赵青的黑船最终停在了一处飘着发黄梧桐叶的水塘上,这里是长陵城南和城东的交界偏远地带,边上有一条住着许多破落户的陋巷,晨光透过屋檐的缝隙,洒在水面上,波光粼粼。
她站起身,黑袍随风轻轻摇曳,那双隐藏在黑雾后的眼睛,开始急剧地发亮,散发出纯正的白光,就像是点燃了一朵明净的火焰,它根本不从四周汲取任何的元气,有如花瓣在安静的绽放。
当赵一、赵四仔细望去,只见赵青的眼前已然悬浮起了一朵外形有如莲花花瓣的七色花,每一瓣均是由炽烈的真火凝成,从原先的白色分化成了七彩虹色,通体纯净得如同透明的水晶。
紧接着,这朵七彩火莲升空,她穿着的黑色外袍、周身絮绕的黑雾与整条黑船也升空,在秋风中自然而然分解成了纯粹的天地元气,阳火化入了金色的晨曦之中,阴水则附着形成了一片片秋霜。
在赵青的心念微动间,她释放出的磅礴阴阳二气在长陵大街小巷蔓延开来,扩散到了每一个角落,融入了自然之中,却无人感到半点异常,只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气象。
只是当赵四深入感应,共鸣剑意之际,他却惊奇地发现,三人一路人行过,在长陵各处所留下的气息痕迹,竟然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悄然抹去了所有痕迹,显然正是赵青方才所为。
“终于到了。”
解除了“黑水真铠”的伪装,恢复了浅绿色衣衫,赵青微微一笑,从水塘中飘然而起,带着两人落在了梧桐落的巷子里,悠然发问道:“这场比试,孰胜孰负,定当已有所定论了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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